• 遇見宜家小鎮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 童言 日期: 2022-06-30

    在他鄉遇到中醫師、遇到會說粵語會打中國功夫的瑞典人,讓我感到親切而神奇。于是,我到處搜羅故事,也發現了不一樣的小鎮。

    oa(左)來自越南,在小鎮住了十年,經常在家做好吃的越南素食招待客人。每天,她會帶著寵物狗 LIlla 到附近森林里的小狗公園溜達

    過去八個月,我一直在這個名叫阿姆霍特(Almhult)的瑞典南方小鎮居住。小鎮的人口約有一萬左右,城鎮中心只有一條五百米不到的商業街。兩三家餐廳、四五間店鋪,就能滿足小鎮居民的日常生活。在瑞典,這樣的小城鎮到處都是。

    小鎮雖小,但著名的家具零售品牌宜家的發源地就在此地,其創始人英格瓦·坎普拉德(Ingvar Kamprad)的老家,距離小鎮只有十分鐘的車程。正因如此,小鎮居民中80%的人口都曾經或者正供職于宜家。這里也非常國際化,不僅設立了國際學校,為來自四十多個不同國家的員工孩子提供IB系統教育(國際文憑組織IBO為3 - 19歲的學生開設從幼兒園到大學預科的系統教育課程),英語交流更是隨處都能聽到。

    小鎮的生活對我來說非常單調。晚上6點,所有商鋪就關門了,市中心空無一人。尤其到了冬天,太陽4點鐘下山,漫長的黑夜與空空蕩蕩的街道,讓我一度陷入絕望。

    初到此地,我因為水土不服,鼻炎復發。有一天,我在送孩子上學時遇到來自中國的魏先生,一問才知道他是中醫師,因為家人在宜家工作,八年前從國內搬來小鎮,在這里開了一家中醫診所。他在診所內為我把脈問診,開藥針灸。魏醫生說,宜家創始人英格瓦·坎普拉德先生在世時,曾慕名找到他,并先后兩次接受針灸治療。

    小鎮給孩子提供的課余活動非常豐富,除了足球、籃球、羽毛球等運動,還有深受當地小朋友喜愛的中國功夫,女兒和她的幾個好朋友每周二都會結伴去學功夫。

    功夫老師Niclas Christiansson是本地人,教學時卻用粵語來數數,從1一直數到20。原來他曾拜在一位來自香港的師父門下習武,師父用粵語教授,他也就跟著學。Niclas習武18年,會打詠春,會使十八般武器。每節課結束前,他都會帶領學生用粵語一起念,“學仁學義學功夫”,然后作揖,鞠躬,這才可以下課。

    在他鄉遇到中醫師、遇到會說粵語會打中國功夫的瑞典人,讓我感到親切而神奇。于是,我到處搜羅故事,也發現了不一樣的小鎮。

    魏醫生八年前從中國來到小鎮,開了一家中醫診所。宜家創始人英格瓦·坎普拉德先生曾慕名找到他并接受針灸治療

    Lars-Erik Sundell 是我兩個孩子的音樂老師,會拉各種提琴和彈鋼琴。他說音樂就像語言,只要有氛圍培養就能學會。過去 40 年,他一直在小鎮擔任音樂老師,教授過無數學生

    小鎮的功夫課外活動小組,老師 Niclas(前排左)能用粵語數數,還帶領學生用粵語念“學仁學義學功夫”

    我遇到了一對瑞典鄰居Frida Lopes和Li Ahlsèn,她們平時在宜家上班,閑時卻成了養蜂人。五年前,兩人一起采購了蜂箱、蜂群,還有相關的蜂蠟、面網,然后在自家后花園開始了養蜂這個業余愛好?,F在,她們已經能成功釀造蜂蜜。甜美的蜂蜜夾雜著新鮮的花香,對我來說,這是超市里任何蜂蜜都比不上的。

    我又遇到了宜家的退休員工Lena Almblad,熱心助人的她在紅十字會做兼職。阿富汗戰亂時,她曾協助一些年輕的阿富汗移民來到小鎮生活。Lena的三名子女已經成年并搬到其他城市居住,家里只有夫婦倆和兩條小狗,于是她決定為阿富汗男生Feda Amini提供住宿。在Lena的幫助下,Feda學會了瑞典語,從高中順利畢業并找到了工作,如今更是考了駕照。Lena說,Feda就是她的阿富汗兒子。

    我還在小鎮發現了飛行俱樂部,認識了俱樂部成員Inge Lindengard,他是土生土長的小鎮居民,曾和宜家創始人一起開拓德國市場。還有幾個月,他就要從宜家退休了。Inge在18歲時就考了飛行駕照,工作之余,他最大的樂趣就是和小型飛機打交道,從組建到改裝、修理,樣樣了得。平日有空,他會駕著自己的小飛機,從小鎮飛到首都斯德哥爾摩喝個下午茶,來回一趟只要兩三個小時。

    Inge邀請我乘坐小飛機在小鎮上空兜了一圈,從高處俯瞰日常的一切,湖泊、森林,還有那幢熟悉的宜家商場。

    Frida Lopes 和 Li Ahlsèn 在宜家上班,業余則是養蜂人。這對鄰居在自家后花園養蜂釀蜜

    Lena Almblad 是宜家退休員工,現在紅十字會兼職。阿富汗戰亂時,她協助不少難民移民瑞典。Feda (中)就是其中一位,他得到了 Lena 的資助,完成了學業,找到了工作。Lena 說,Feda 就是她的阿富汗兒子

    Inge Lindengard 最大的樂趣就是和小型飛機打交道。平時有空,他會駕著自己的小飛機,從小鎮飛到首都斯德哥爾摩喝個下午茶

    Robin 因為太喜歡文身,幾年前從宜家辭職,開了一家文身店。他每天只接待一位客人,預約已經排到兩個月之后

    Zara Tall 之前是健身教練,后來發現瑜伽更適合自己,中年改道成為瑜伽老師,給小鎮的女性帶來更多的精神支持

    Per Faeltenborg (中) 是瑞典著名的黑膠唱片店 Hot Stuff 的老板,店里收藏了上萬張唱碟。他 19 歲就注冊了自己的唱片公司,多年來見證了唱片行業的起起落落。在店里打工的 Elliot(左)和 Wilmer 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說起唱碟歷史頭頭是道

    六年前,喜歡烹飪的 Shipra 決定在小鎮賣自制印度小吃。 從申請營業執照到尋找符合規格的廚房,她一樣一樣啃下來了,如今在小鎮培養了好幾百名忠實食客

    Nedal 來自敘利亞,幾年前和家人來到小鎮生活。為維持生計,他開了一家理發店。Nedal 很喜歡小鎮,因為這里很安全,他的孩子們每天都可以自己騎車上學

    Paul Sandstrom (后排左二)的手工活很出色,無論是建筑還是家具,都難不倒他。八年前他成立了自己的工廠,專門制作不銹鋼游泳池,客戶主要來自挪威。他和員工像家人一樣相處和睦

    本以為單調的小鎮絕對不會有派對和夜店,直到我找到一個叫 Balders Hage 的地方,那兒為方圓幾百公里的小鎮青年提供派對和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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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人物周刊 2024 第818期 總第818期
    出版時間:2024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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